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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枥只为青史明

——访东史郎先生
2000-02-22 来源:光明日报 本报驻马尼拉记者 李志强 我有话说

当真没有想到,年届88高龄的东史郎先生不食其言,果真自万里以外的日本来到马尼拉。更没有想到的是,当记者将1月28日的《光明日报》拿到东史郎先生面前,看着由本报美编绘制的他本人的素描肖像,看着本报驻东京记者发回的报道,看着本报约写的专家稿件时,老人家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了。当即,东史郎先生非常郑重地感谢《光明日报》对历史的负责任的态度和对历史真相及他本人的支持。

在这种良好的氛围里,老人家亲自取消了游览马尼拉市容的计划,答应了本报的专访请求。

众所周知,今年1月21日下午,日本最高法院在事先没有对东史郎先生本人做调查的情况下,采用“突然袭击的闪电战术”,出乎意料地宣布东史郎上诉失败,不予审理。

谈到未胜诉的原因,老人家指出,三次上诉三次败诉不是基于法律原因,而是由于众所周知的政治原因。“这三次上诉,各级日本法院原本就是硬着头皮接受的。”东史郎先生指出,“当前的日本军国主义暗流滋生,极右势力发展猖獗,支持者的比例也呈上升趋势。在种种压力之下,当今日本政府不仅缺乏面对历史事实的勇气,还缺乏面对媒体的勇气。小渊首相也只是在香港媒体前才承认个别历史的真相。”

在日本,东史郎先生本人和他的助手“日本支持东史郎南京审判实行委员会”的成员们,多次受到威胁和重压。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和畏惧。东史郎说,“我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可是,在日本,可能除了我的日记和我本人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证明南京大屠杀的)证据了。所以我要抓紧分分秒秒、穷极所能向世人揭露事实的真相。”这种对历史的负责态度已经成了老人家坚不可摧的强大精神动力和支柱。

东史郎老人内心深处对中国人民始终怀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内疚感。他说:我的日记真实地记录了长达六个月的南京大屠杀的历史事实,是一本屠杀记录簿。中国人读后,每个人都会痛彻肌肤。我想,虽然这本日记会遭到众多中国人民的忿恨,但毕竟是反映和揭露真相的,所以我仍将自己的日记在中国出版。

东史郎先生指出,在日本,极右思想、旧军国主义思潮的表现,可谓无处不在。当前在东南亚国家包括菲律宾畅销的日本药“征露(路)丸”就是一例。这证明他们还在做梦,还在怀旧。作为二战战败国,根据雅尔塔条约和本国宪法,日本不能有自己的军队,可是日本政府正在实施修宪,努力忙于为国民自卫队重新插上军国主义的翅膀。东史郎先生担忧地说,无论在日本中央政府还是在地方政府,现在右翼势力都呈现出扩大的趋势。在德国,宪法明文限制任何支持法西斯主义的言行。而在日本,极右翼分子却限制他本人的自由,诬蔑其是“真正的谎言制造者”,而他们自己却打着“保护日本自由,保护日本历史和保护日本民主”的所谓大旗不断地制造着一段又一段谎言。其实,真正的谎言必将被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东史郎先生认为,法西斯主义和南京大屠杀是刚刚过去的20世纪的最大耻辱。“可是日本政府和许多日本人并没有勇气承认这一点,反而刻意诋毁和篡改这段历史”,老人家气愤地说,“东京高级法院曾经对我第二次上诉的宣判一推再推,最后精心选择在12月22日公布他败诉。有普通常识的日本人都很清楚,这一天是日本战犯接受死刑日,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意味着我本人也是一个战犯。”

尽管充满困难和险阻,东史郎先生仍表示“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他说,“目前不能对日本政府和那部分日本人抱有任何期冀。我将依靠包括中国和全世界的华人华侨在内的一切爱好和平的人民与他们抗争。”东史郎先生表示,只要有机会,他将继续走出国门,向所有曾遭受过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过的、具有理性的国家和人民揭示真相。

最后,东史郎先生再次真诚地向全体中国人民道歉,他说:“中华民族是一个以德报怨的民族,不愿给日本人民施加任何的财政负担,从未向日本政府作出任何正式的经济赔偿要求,尽管日本政府从来都没有主动承诺过任何赔偿的义务和责任。”

(本报马尼拉2月20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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